《【B-D双花生贺32H/30H】穷巷鸣虫》

某知名快餐品牌找张佳乐代言了冬季的新款热饮,农历新年推上市场,二月张佳乐生日这天给他寄了一大堆。东西送到的时候他正跟莫楚辰从训练室的小楼一边出来一边说话。百花的纸面实力不强,自前队长孙哲平退役之后就更捉襟见肘些,团队赛他开始主要转向正面强攻,后方的接应和节奏张佳乐想过几个备选,常规赛打了几局,慢慢他就把这个任务在交给牧师了。

百花下午的例行训练结束后两个人是多待了会,谈些战队和本周比赛的事情,话说一半朱效平风风火火地过来。

这个召唤师是本赛季的新人,接替落花狼藉的选手资质平庸,百花很显然是直接转移了培养重点。可惜他弹药专家和召唤师的配合也不过就是及格线,只能安慰说团队的整体配合有所提高。

 

吃的送到活动室,朱效平是来喊他们过去的。莫楚辰年纪轻本来就好玩,张佳乐推他往前一步:“去呗,望我干嘛。”

朱效平朝他喊:“队长快点啊,大家都等着你呢。”

“是是是。”张佳乐头捣几下,“你也回去啊,那几个都个顶个的饿鬼。”他这么劝着别人,自己步调却一点没变,望着两个跑远的队员继续神游。

毕竟是新人,新人就有不足,要时间去成长,想到这里张佳乐心沉一沉。他自己是第二赛季出道,现在也已经第六赛季了。孙哲平出事对他的影响很大,体现在方方面面,之一就是他开始思考以前从来没思考过的退役。现在也不是之前了,初几年还能在底下斗志昂扬地握着拳头说“明年再来”。生涯越走越后,或者,谁能料到会不会再横来场变故。所以其实他并不是很确定自己等得了这些新人成长起来。

路程也不长,活动室里调开暖黄灯光,张佳乐进去有小彩炮喷过来。离门口近的是张伟,举着花筒对他说:“生日快乐!”

张佳乐不怎么注重生日,也就是赞助商来了这么一出队里人才凑凑热闹。不过因着他自己心境变迁,总觉得其实百花队内的氛围比之孙哲平在的时候要压抑些,有场活动调剂也无所谓。

 

他笑着说几句热闹话,摘着肩上纸带往沙发那边走,快餐品牌送来的东西能是什么,张佳乐吆喝一声人就都纷纷扔了东西挤过来,汉堡鸡腿分了干净,瞅见旁边还有个口袋扎着紧,比划着要莫楚辰递过来。

后者单手套个一次性手套在跟朱效平闹,递来的时候差一截就直接扔了,正正巧巧地泼了张佳乐一袖子。

 

旁边机灵的忙把拿开抢救,口袋拆开,正是张佳乐代言的那款热饮。这倒是哭笑不得,站起来去卫生间擦洗,莫楚辰自觉做错了事跟过来说抱歉,张佳乐弹他脑门,穿的是冲锋衣,隔水的材质麻烦并不太大,他忙着接水擦袖子,说:“口袋手机摸出来,再订几单。”

“不不不,队长我来订吧。”

张佳乐没理他:“我过生日你过生日?我是寿星我请客。快拿。”

莫楚辰只得忙不迭地应下,从队长的口袋里面摸到,没一会又伸过来。屏幕上了锁,要指纹。张佳乐手沾了水,低头说:“你输密码。”跟着他报了一串数。

2016。

莫楚辰没问什么,输完就翻着外卖软件念念有词去了。倒是张佳乐低头再次走神。

原因无他,这四个数字并不是随意冒出来的。一开始并没有手机上锁的习惯,某日被孙哲平教训了,毕竟手机里面信息很多,关于战队或者个人,不论旁人有意无心自己上道锁总是好的。

说这话时他们俩在嘉年华里面,跟着花车逛了一上午终于喊累找条长凳,张佳乐被训怼回去:“你倒是给血量上道阀啊,知道的是卖血,不知道还以为对面来送福利呢。”

风马不及的话,技能点全点抬杠上了。等到被擒了手别在身后,张佳乐这个时候又很能屈能伸地开始讨饶,乖乖摸了手机出来一五一十地录指纹设密码。那一年是二零一六年,百花建队的年份。

 

弄好之后张佳乐关了水龙头,手掌心湿漉漉得,抹着脸搓一阵。跟莫楚辰说着话出来,出了训练室大家偶尔也谈些别的事情,莫楚辰最近情场失意,刚刚跟朱效平也是在说这个。

人在某个爆款手游里认识个妹子,硬是在一起活活打了近一年的游戏,最后破功在线下见面,一次见面后就永没联系,妹子干脆就连号都丢了。那段时候闲暇大家在活动室看剧胡侃,莫楚辰就闷头坐一旁抱着手机兢兢业业地带妹,两个人在5.5英寸的屏幕里交付后背出生入死。出生入死到什么地步,张佳乐围观过一局,末了拍着人肩膀在哪喟叹:“奶妈你要是拿这样的精神来保护我…”

当然那不过是队友之间的调侃,职业队伍里牧师很少时候是需要对特定某个角色全神贯注地贴身保护。优秀的大局观、团队意识,是一个杰出牧师所更需要修炼的。

但所谓的“贴身保护”,张佳乐也并不是没体验过。百来人的狂风戈壁,地势平坦四面空荡,弹药网织得再密,也有灵活的小鱼成功溜出,战斗法师的炫纹围绕矛锋,穿过虚蒙的烟雾直而实地刺向弹药专家——却还有更快的,烟雾里突然横来一个崩山击接倒斩,在半路就把这个威胁又丢回技能中心伤害喂个饱。

与此同时弹药专家几个弹跃,闪入狂剑士背后继续疯狂投掷光影。游戏里看着默契合拍,电脑桌前孙哲平笑:“傻叉了吧,或者你要不要被他挑个半空体验一下自我翱翔。”

张佳乐手底下操作密集嘴也飞快:“行呗谁没个疏忽时刻等着你被头摁沙坑的时候我给您来个三百六十度全角摄像。啊!珍贵的影像资料,值得挑张好看的打印出来见一人发一张。”话说一半中途有操纵角色视线斜一斜,往落花狼藉右边扫眼,跟着往那方向扔一个控制技能。

孙哲平耳麦里技能声音当然听得清晰,视线没到是刀锋寒刃先到,转身直接给那位妄图偷袭者一个看起来极度凄惨的血浴。

 

各大公会人马在一旁被揍得又滚又爬骂骂咧咧这个狂剑士把弹药专家护得贼他妈严实。别说布甲的术士牧师都没见过这么被护的,那弹药专家还不是布甲呢,那他妈是皮甲!皮甲!血还多厚好几层呢。到现在野B仇恨估计已经被对面百花谷拉得稳稳的了,他们却被堵在这里连这个弹药的毛都碰不到,一个劲地在那蹦跶。技能丢出来不仅仅是看起来漂亮,物伤和法伤也都是实实在在的,这儿挤这么多人,饶是扔哪儿都能看见有倒霉鬼血条掉得可观。再加那个卖血不要命的狂剑士——这一对,跟着新成立的百花谷公会一起横空出世,叱咤神之领域,论坛连着刷了几个月。

然后就是新赛季各网民看到注册战队——“百花”。

 

这种事情队友们是拿来开开玩笑,张佳乐是队长,考虑得就更多些,还好莫楚辰的情绪并没太大波动,张佳乐最后拍拍他肩膀,也没再回去跟他们一起闹,直接就往宿舍大门外面走了。

走时还叮嘱他:“那外卖送到就你收了,分点送去青训营那边。” 张佳乐再扬一扬手中的烟盒,“我出去走走。”

“嗳。”莫楚辰接过应下来,站在那里看台阶下面的他们百花的队长,“生日快乐。”

 

张佳乐仰头,眼睛在盯那个橘黄色的灯泡,看飞虫围绕着往上扑棱,然后微微笑一下,看向他的队员:“谢谢啊。”

沿着堤桥散步时他慢悠悠地吸烟。风从江面吹来带了潮气,唇和鼻尖有觉得凉,张佳乐往围巾里缩一缩,胳膊架在栏杆上,望着烟头那一点点燃烧出来的火光出神。

 

回来的时候大家都歇场了,没给保洁添麻烦都有自觉处理垃圾,干干净净得像几小时前的喧嚣只是幻觉。

沙发缝里有被疏漏的一小片彩纸,张佳乐弯腰拈起在指头间。粉红色的。

他一一地关了活动室灯,带上门出来,路过大厅时门卫室里有亮光和趴在桌上的影子。

张佳乐踩着阶梯一节一节往上爬,手里面小纸片都被揉烂了,路过垃圾桶该丢进去的,手却怎么也松不开。松不开就不松了,他再动指头展平了,纸片长条状,围在食指根部。

推门看见桌上放了咖啡纸杯,那些人还记得给他留呢。张佳乐失笑,握起来打量,照片拍得很俊,一时就也同样舍不得扔了。

 

 

 

“孙哲平大神!”

这个称呼属实稀奇,反正自他回B市后就再没听过。孙哲平站在那接过找零才回头,一个小女孩在身后眼睛亮晶晶地盯着。

他向来不记人脸:“你谁啊?”

“粉丝!我是百花的粉丝啊!跟后援队一起来这边给战队加油的。”女孩子很激动地做着夸张面部表情,“好久都没您的消息我们都很想您您也不回来看看。大神您这次是也来看百花比赛的吧?”

孙哲平看眼挂钟。周六七点,的确是快联盟惯例比赛的时刻。

 

百花客场对微草,一个是冠军队,一个两进决赛,还有张佳乐王杰希这样的大神,看点管够。他只在门口多站了会,就有人神神秘秘地凑过来,灰夹克的口袋鼓鼓囊囊,比划着手势。孙哲平睨人一眼。

 

单论比赛的确打得是很漂亮。但孙哲平看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带了立场,毕竟他短暂职业生涯里也就效忠过这么一个战队,毕竟他曾经的伙伴还在这战队里为着目标拼搏。

“荣耀”大字现出,团队赛结束的那一幕在大大小小的荧屏里回放,百花缭乱站在古塔半层,青黛色的天空里他火红的风衣猎猎,弹药专家的视线中,是最终被击中的魔术师慢慢坠下。

孙哲平坐的这个位置恰是某个后援会的正前面,结果一出来立刻举高横幅舞得癫狂,声音嘶喊起来也是不容小觑。他有些无语,在身后“百花!百花!”的欢呼声中起身离场。

 

 

新闻发布会下来后张佳乐被人叫住了。

看起来像是工作人员,表情却实在是吃惊到不正常,磕绊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完整话,张佳乐顺着人手指的方向步了几步,伸长脖子望去。

后台阴暗,小门那里光亮得煞人,工作人员、选手,这个点都在走动,挤在狭窄过道里影影绰绰,很难捕捉到什么。他拗着头要努力看清,偏偏人群也同他作对,飞快地一晃又是过路人挡住。

信息给得不明确,但胸膛里突然跳得起劲,张佳乐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法想,只是本能地知道要往那里靠,山庄上宿鸟鼓翅盘旋,羽翼载满了星光要去亲近水面。灯柱太晃,擦着路过人的头顶旋过去,他视野里满片都是白。

 

满片都是技能,网游里抢B打团,光角色就比肩继踵,二十四个职业各显神通,当然眼下之所以这么混乱,更大的原因是那个一刻不停蹦跳的弹药专家。身边人在他耳麦里喊着:“什么花!也是什么花!”

孙哲平眯着眼,西部荒漠的黄沙被搅得天地间飞舞,拉扯过去晦暗的纱幕。他努力地要视线穿过堵在之间的所有,所有旁的除他们以外的人、所有烟光雾火效果,要去捕捉到他想接近的。

 

张佳乐终于走得更近,人群什么时候逐渐远离了这里,最后一个挡在身前的人也终于擦着光离开,最后看清的——一个身形靠在门边,剪影黑色。

张佳乐僵在原地。

 

门外飞虫觅着光来,有翅,壳也坚硬,跟灯泡相碰撞时声音不小。孙哲平本来是在想事情,想着想着视线不知觉地就投了过去,白茫茫的灯光直刺眼睛。他又不肯眨又不肯闭,不知道到底在较劲些什么。

 

微草这比赛馆他好歹来过,凭着记忆找到后门没有通行证又被拦在外面,没辙拉了个后台叫他传个话。

小伙子不是很机灵,问说喊谁来。

孙哲平当时笑,一米八的大个头基本看谁都是睥睨,眼角向下瞥着,道:“喊你们本场的MVP来。”

 

张佳乐下台阶的时候跌撞了一下。孙哲平终于是受不了这光,低头眯眼睛要来缓一缓。就这当时怀里挤进来一个带风的玩意。他也就晃神个一两秒,跟着就把这个人搂紧了。本来是想开口说几句调侃话,但眼睛这时候又痛得厉害,慌忙把头低下去蹭在对方的发尾。

张佳乐被抱够了直起身要捧孙哲平的脸端详他,后者欲盖弥彰地埋紧,眼睛趁机再蹭了几下,才肯抬头。

张佳乐也不是多想看,相比起视觉,他们更喜欢相触,闭上眼睛让脸颊贴在一起。黑夜里这个小门被白光笼罩,落在他们发顶,明晃晃胜过日头。刚打完比赛的指尖发烫,碰完键盘碰他的脸,穿着鬓发伸到脑后。张佳乐踮脚,跟孙哲平又抱一会。

其实有挺多想问的,也似乎有挺多想要倾诉的。但抱的时候就什么也不想说了。说出来也没有什么用,该怎样其实还是怎样,在或不在,路不都还是要继续走的。

 

 

客场作战打败微草,扭头发现战队的队长凭空蒸发,张伟跑回场馆要找人,半道突然冲出个小姑娘。是战队粉丝后援会的,张伟有点印象,停下来等她说话。

人手里还揪着退馆解下来的横幅,红色的绸布长长一条围在手臂间:“战队是不是有什么新喜讯?”

张伟没懂,对方说:“比如...某位已经退役的大神复出什么的?”话一开口就停不下来,“我今天碰到孙哲平大神了!他是不是要回来了!”

那张佳乐的消失就有理由了,张伟收回脚步。但这边粉丝还等着他回应,眼睛睁得亮晶晶,全盛的是期望和喜悦。他也挺难受的,同样的期望,他也有,哪一个百花人会没有呢。

但是说谎话并不是明智的选择,抱着无意义的期盼也终究有被戳破的日子,张伟低头躲开她的目光:“那你很走运哦,我都很久没碰见他了呢。复出的消息...也没有什么动静的。”最后还是心软多加一句,“我们可以努力加油等他回来。”

女孩子很容易就被安抚了,站在那里点头,手臂之间的红绸布交缠来回:“百花加油!”

 

 

和王杰希约了道馆练两手,深夜十二点除了自动贩卖机也就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了。张佳乐的代言一路嚣张到了这里,纸杯握到手孙哲平低头就露出笑容。

王杰希说:“怎么样?听大夫说恢复有望?”他每半个月送父亲去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中医那里受诊,巧了碰见孙哲平。

“怎么,想我回来打爆你了?”

这种挑衅的话王杰希是无所谓的,反正繁花血景对上魔术师的结果,看第五赛季就知道了——虽然严格说来那个时候孙哲平其实并没怎么参与。

“为了联盟的发展,你回来当然更好。”王杰希视线又在纸杯上定一定,“你看他...这个赛季打得怎么样?”

“干嘛。”孙哲平手转一下,把杯壁人像那面收进掌心,“想从我这里刺探对手情报,然后去战胜吗?”

“谁不想胜利呢。”

他说这话,语调里有些力气,落耳能听出些深的意味。孙哲平退役也不是就完全隔塞了,偶尔比赛也会看的,盯着那些熟人——熟悉的队友、对手。所以微草这个赛季打得是很猛的,看样子是想蝉联。孙哲平也没应声,只是手握着杯子,又紧了些。

 

王杰希很忙,运动出通汗没待一会告别回家了。张佳乐也忙,B市K市的飞机都买的连夜票,比赛一打完就要赶回去,抱也没抱多久。他以前也忙,跟张佳乐一起,百花的训练室、办公楼、比赛馆,他跟张佳乐一起进进出出,玻璃窗下面的花开得胜锦簇,阳光温柔鸟鸣声啾啾。少年人有奋斗的方向,还有同行的伙伴。

 

现在他站在深夜街道口,繁华都会这个点也静寂下来,路灯向来伫立,没在他发顶,光都是冷的。只是杯子握在手心,他才能找回意识,继续走这路。

 

 

K市有条江水,悠悠从高山上来穿城而过。张佳乐喜欢沿着江堤散步,冬日里风寒,走两步脑子清醒些。

他今夜又立在桥头,触目是茫漫水面,灰暗的堤岸一眼望过去,散落的孤伶人影渺弱像软翅的虫,可怜兮兮地颤飞去寻一簇光给它停留。他知道自己也是这些人影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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